不知道是不是疫情的關係,保安的工作似乎沉悶了許多。
大樓的保安是個中年的大嬸,整天待在樓下昏暗的保安處,穿着整齊深藍色調的制服,翹着二郎腿,又間中抖了抖,身體微微靠後,舒服自如地順貼在椅背上,沉寂不語地凝視着面前幾個模糊的監控畫面,還僅是480P的那種,彷彿能看出個花來,就這樣扔掉了一日。我偶爾會因要取垃圾袋而接觸到她,目光越過透明發黃的塑膠板,發現在半個人高的檯面上,滿是一大堆各種的文件,有巡邏的更表,有各種過期的便條,一層疊一層的,快要看不見檯面本身的顏色,文件堆上仍擱著中午未吃完的飯盒,頭頂的大風扇運轉着,反覆斬斷那慘白的燈光,只見她在文件堆中翻找着,口中輕聲嘟嘟嚷嚷着:「我記得是在那裡的⋯⋯」「好吧,那我晚點再來。」我說。「不不不,細佬你等一下,馬上就有。」她口中叼著飯盒裡的匙羹,眉頭深鎖,接着又搔了搔頭,匝了幾下嘴巴,一面認真思考的樣子,唉,以我一向的經驗,她應該要找五六分鐘。
保安大嬸是個話嘮,這一點鄰居們都清楚,最怕莫過於早上在上班上學前在樓層的大堂安靜地等升降機時,轉角位的樓梯隱約傳來陣陣沙沙的腳步聲,這是她的一個壞習慣,走路時雙腳不怎麼會提起來,幾乎是貼着地面擦動的,還會哼歌,老遠就能聽到她的聲音,「喲!早晨啊,細佬返學啊?」「讀中幾啊?」「咁早返學啊?」「邊間學校啊?」大量毫無意義的廢話淹來,我快把升降機的按鍵壓壞,只見她身體迎着我,腳步卻向後倒退着,伴着一句「唉唔同你講住啦。」慢慢吞吞地消失在另一端的轉角位,往下一層樓去了,畢竟巡樓是她的工作中非常重要的一項,她怎說也總得要完成,可質量就不能擔保了。
在保安處一旁的是幾條外露的水管,被塗上廉價的白漆,一個字跡遼草的牌子掛在那裡——「失物認領」,間中總會有些恤衫、褲子什麼的不慎從窗邊掉下來,擱在外面的屋簷上,二樓的住戶可不滿意了,為免那老舊的座式電話被湧來的投訴逼迫得提早退役,她就得挪動一下那長期黏在椅上的屁股,一面不情願地走出去外面,仰頭用一支幾米長的棍子把衣物挑下來,然後罵罵咧咧地用陳年的破衣架掛在旁邊的水管上,內衣褲就被嫌棄地扔進最深處的水管旁,雖然一般不會有人來認領。